沙场醉魂  

感觉自己的肝快没了……

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的视野逐渐恢复，却看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现：“琳？”

 

琳满身是血，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双平时满是温柔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狰狞的脸，他不禁喃喃自语道：“不，琳，不要看着我……”

 

“卡卡西……卡卡西……对不起……”琳痛哭出声。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他吐出一大口鲜血，琳给他造成的伤正一点点夺去他的生命，“先不要把手抽出来，不然这些话……可能就没办法对你说完了……”

 

“抱歉，以后你的人生里，我就不能陪你走下去……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一定很痛苦吧……你还要背负起杀死同伴的痛苦……”琳感觉到他的体温在降低，一直哭喊着他的名字，但他摇摇头，“琳，没用的，我自己知道我就要离开了的……只是对不起带土了，明明答应了他要保护好你……”

 

卡卡西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正在哭泣的琳插在他身体里的手，黑色的符文如同游走的毒蛇蜿蜒而上，见状琳本来想说什么，却直接晕了过去。卡卡西拔出她的手，温柔地把她放在地上，看着符文爬遍全身闪起不详的红色光芒后消失，用最后的力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忘了我吧，琳，这样对你来说……会比较幸福吧……”

 

他闭上了眼，耳畔却好像听到有谁凄厉的咆哮声，他没有在意，只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很快就要见到你了……带土……对不起……”在失去意识前，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念头。

 

他念叨了很久很久的人在他闭上眼后出现在他面前，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力道，把他从满地的鲜血里抱起，带土抱起他，像是抱起易碎的玻璃制品，在他耳边痛哭出声，一直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做他就能回来一样。

 

可是这个人的体温在他的怀抱里一点一滴的流逝，他打在带土脖颈旁的呼吸也逐渐微弱直至停止，血从他腹部的空洞争先恐后的逃离这具瘦弱的身躯。带土突然意识到，从今天开始，他的世界不再完整了，不再有人日复一日的和他争吵，不再有人嘴上不留情却依旧帮助着他了，不再有人会记得叫醒迟到的他，不再有人陪他打闹陪他对练了。

 

不再有卡卡西这个人了。

 

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他蓦然想起斑对他说过的话，“没错，没错，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杀了卡卡西的琳是假的，死去的卡卡西也是假的，我要创造那个真实的世界……”

 

他放下怀里抱着的卡卡西，最后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后离开了这里，身后的黑绝在阴影里露出满意的笑，也紧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之前和卡卡西一同任务又暗算他的甲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搜索了一周后示意身后跟着的小队清扫战场，他自己则是走到快要死去的卡卡西旁边，用木遁将他不甚温柔地卷起带走。

 

卡卡西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周围的黑暗和手上被束缚的感觉都提醒他其实自己还活着，只不过又进入了一个实验室罢了。

 

黑暗中，团藏的声音响起：“旗木卡卡西，任务完成的很好，”他阴沉沉地笑了几声，“不过现在的你，在木叶已经上了牺牲的名单，从今天开始你就只能是根的一员，为我效力。”

 

卡卡西没有理会他，只是沉默的开始挣扎起来，三尾的查克拉混着水汽的味道弥漫开来，左眼的三勾玉在旋转中化为手里剑的图案，被团藏看到后，团藏发出惊喜的狂笑：

“万花筒写轮眼……旗木卡卡西，你的资质果然很好……”

 

他伸手想要把那只写轮眼摘下来，却被一只骨质的兽爪一爪子拍开，他用替身术躲开这下攻击，目光阴沉地瞪着已经半尾兽化的卡卡西，出声道：

“旗木卡卡西，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同伴吗？我记得那是一个叫野原琳的女忍者……你要是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卡卡西听到他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的瞬间就停了下来，右边已经化为兽瞳的眼睛幽幽地望着他，左边的写轮眼停止了旋转，但依旧看起来阴森恐怖。

 

团藏身后的铁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了大蛇丸和其他几个蒙着面的研究员：“这就是你给我提供的实验品？”大蛇丸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口，“旗木家的小子，写轮眼和三尾……不错不错，不愧我提前拿木遁的适配体和你交换……”

 

“那么，旗木卡卡西我就带走了，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根部的009720君，也是我，即将完成的，最完美的试验品……”大蛇丸摸出一根针剂，趁卡卡西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话上时狠狠地扎进卡卡西的脖颈处，卡卡西不甘心地合上双眼摔倒在实验台上，蒙着脸的实验员上前把他抬起跟在转身离去的大蛇丸身后，在他们离开的实验室里，团藏发出遗憾的叹息声，脸上的神情却满是兴奋。

 

【小子，小子！】

疼……带土……救救我……

【小子！别喊那个死人的名字了！坚持住！】

矶抚，我不想坚持了……好疼……不是你说的吗……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小子！我连名字都给你了！我收回之前的话行不行！坚持住！】

对……你把名字给我了……疼……坚持住……

【对！小子坚持住！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可是……带土已经死了……

【那个叫带土的小子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用他的眼睛……帮我看清未来……那么我会坚持住……

 

卡卡西在现实睁开眼，不管不顾对他实验的人，伸出满是针孔的左手，覆盖在刺痛的写轮眼上，“这样丑陋的场景……真不希望带土看到啊……”

他闭上左眼，继续咬着牙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实验，默然听着周围的声音。

“真是坚强啊。”

“那只眼睛，就像是他自己的那样……”

“这么多的实验都撑了下来……太完美了……”

“写轮眼和人柱力的混合……真是优秀的作品啊……”

卡卡西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是地狱，但是，还有带土的眼睛，带土说要帮他看清未来，那么，他就会坚持到，可能永远不会到的未来。

他的身体一点点变的滚烫起来，呼吸声也开始变得粗重，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意识也开始沉重起来，不，他在心里说，千万不可以……要忍耐……

可是没有用处，灼热的温度从灵魂深处开始弥漫，一点点燃烧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不，不，不，他哀嚎着但是没有任何用处，他很快就回归了黑暗的怀抱。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满地都是尸体，血红的液体漫过他的脚踝，他骤然失去所有力气倒在地上，任由那些液体沾染上他的身体。

 

如果带土看到这个样子的他，不，带土已经死了，这时的他无比庆幸这个事实，这么丑陋，这么肮脏的他，永远不会被带土知晓，这真是太好了。

 

他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一个人类了，有哪个人类会有这样的眼睛呢，他摸上自己红底黄瞳的右眼，一言不发地躺在地上。

 

门忽然被打开了，大蛇丸从外面走了进来：“呀咧呀咧，真是残暴啊9720君~”他走到卡卡西身边，蹲下身在他头顶道，“现在木叶村出了些小问题，你师母肚子里的九尾，跑出来了哟~”

 

话音刚落，大蛇丸被一股巨力撞到地上，卡卡西瞪着宛如恶鬼般的双瞳，骑坐在他的身上，左眼的手里剑急速旋转着：“回答我！这个实验室的出口，在哪里！”

 

幻术在顷刻间发动，大蛇丸登时就失去了意识，无神的双眼虚望着地面，“从这扇门出去以后的第七个路口处左拐，看到的右侧第三个房间上面的通风口处就是出口。”

 

卡卡西松开扯住大蛇丸衣领的手，披上白色的袍子，扣上鬼怪般的面具径直离开了这里，他周身的查克拉开始剧烈波动起来，他尾兽化的右手也开始剧烈颤抖，火烧一般的疼痛从指尖升腾，他一言不发忍耐着，告诉自己不疼的，不疼的。

 

【小子，快，九喇嘛那家伙已经跑出来了，而且我感觉他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回答三尾的呼喊，只是一昧提升速度，穿过阴森的走廊，脚上沾染的血留下一个个不完整的脚印在他经过的路上，很快他就回到了地面上，映入眼帘的是炼狱般的场景，巨大的火红色的狐狸一边咆哮一边破坏着周围的一切，血红色双眼暴涨的光芒被卡卡西用写轮眼看的一清二楚。

 

【九喇嘛被控制了！是写轮眼！】

卡卡西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就朝着九尾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途中遍处都是惨叫和哀嚎，仿佛炼狱一般，他下意识闭上了左眼，不希望带土的眼睛看到这样惨烈的景象。他很快就看到自家老师，以及与老师对峙着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的面具人。

 

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从心底涌起，但他没有在意，只是扣紧面具拉低袍子插入两人对峙的局面，挡在已经开始喘气的水门前面，三尾骤然升腾起带着水汽的查克拉让这里变得雾蒙蒙的，身后的水门警惕的盯着他，身前的面具人也近乎仇视的瞪着他。

 

身后护住的水门问到：“你是谁？”

 

面前气急败坏的面具人质问他：“三尾！你是谁！”

 

有巨大的孤独感包裹住他，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时他还觉得看着就可悲，却没有想到多年后竟是在自己身上灵验。

知我者视我入尘，不知者问我何人。

 

他轻声回答：“我谁也不是。”

 

面具人嗤笑一声，没有理会他的回答，只是抖动手腕附着的锁链，直接就冲了上来，卡卡西右手化作的骨质巨爪挡在身前，左手单手结下水遁术的印。

 

他们接连交手，很快卡卡西就从他的怀里将那个婴儿夺了回来，转身交给了水门，无视水门复杂又感激的眼神，转身又与面具人厮杀起来。

 

面具人看到水门离开啐了一口，结下一个对卡卡西而言印象深刻的印，他曾经见过的木遁缠绕上他的肢体，将他困在原地，卡卡西拼命挣扎，却被面具人捅过胸口。

 

“木叶的走狗……就在这里安静的死去好了，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了……”

 

卡卡西因为拼命地挣扎使得木棍只是捅在心脏边缘，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觉得有多疼，可是心中突然涌上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有些迷茫。面具人看到他凄惨的模样，面具下的脸也稍稍皱了皱，但他最后还是无视了心底那一丝波澜，转身向着水门离开的方向追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斩断了一样……

 

他没有多想，一心一意想要把那个男人怀里的孩子夺回来，让那个男人也尝尝这彻骨的痛楚，自从卡卡西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离去，他的心也像那片土地一样一片荒芜。他再也不会感觉到痛，自那天开始，他的心中就只余下空洞，每天都有冰寒的风从里面刮过，提醒他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冰冷。

 

身后挣扎的卡卡西见男人走远，硬生生从束缚他的木遁里挣脱出来，他面无表情的接回脱臼的腕骨，右边半尾兽化的身体迅速供给大量的查克拉以愈合胸口的洞。他把稍稍有些松脱的兜帽再拉下一些，将脖子上缠绕的帽绳拉的更紧才跟上离开了一会的面具人。

 

结果他就发现水门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几步外还倒着腹部封印大开的玖辛奈，而那个婴儿却不知所踪。他急忙掀开一部分面具，仔细嗅闻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很快他就选定了一个方向急速追了过去。

 

谁知那个面具人早就离去，他追寻着味道追去，却只见到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婴儿，他抱起这个孩子，却已经没办法轻轻地拍他的背安慰他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带他回到他的父亲身边。

 

他回到水门倒下的地方，那儿已经围了一圈暗部，暗部见到骤然现行的他宛如炸了窝的鸟一样扑上来夺走他怀里的婴儿，他动也没有动任由他们动作，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眼中流露出悲哀至极的神色。

 

暗部的人用铺天盖地的忍术和苦无向他袭来，他只能转身离开，但身后的暗部们紧追不舍直至逼他离开村子的边境，一头扎入村子外的丛林。他躲藏在丛林的一个地穴里，小心翼翼收敛好自己的气息，等着暗部们自行离开。

 

可是这时，木叶方向上空的九尾骤然发出不甘的嗷叫，整只狐狸一瞬间消失在村子里，与此同时卡卡西的感知范围里，水门的查克拉如同烛火一般闪动着消失了。

 

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孩子……老师的孩子从此以后，背负上和他一样的命运，属于人柱力的宿命，可是他想起当时水门对这个孩子的希望，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以自己为资本，和那条该死的老狐狸团藏，做个交易。

 

我无法救回你的父母，那就以这残破之躯，换你一世周全。

 

“那么，作为不宣扬其九尾人柱力的代价，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罪名，就由你来背负。”团藏悠悠地说，甚至他还抽了一口烟，“对吧，9720？”

 

“是。”

 

“可现在村子的结界因为九尾之夜的原因破损了，万一九尾人柱力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不行，我还是把他藏起来好了。”

 

“团藏大人，”卡卡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请把结界的支撑点术式，交给我。”

 

“很好很好，你果然对木叶忠心耿耿，那么我就答应你，让九尾人柱力活在阳光下，现在，”团藏眯起的眼睛活像一只狐狸，“跟我走吧。”

 

卡卡西跟着团藏进入根的地下室，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本以为团藏会下在他的身上，却没想到团藏将术式刻入写轮眼中。

 

左眼像是被燃烧一样疼痛，源源不断的查克拉流向那只带土的眼睛，他咬着牙将到达喉咙的惨叫咽了个一干二净，血从左眼不断涌出，很快就染红他身下的地面。

 

团藏摸上他的左眼，“等你死后，这只眼睛吸收够了查克拉，给我用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副作用，”他收回手，笑得阴气森森，“还有几年的时间了，9720，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卡卡西目送团藏离去，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起身离开这里，他的身体已经几乎透支，但他还是坚持走到了水门老师的孩子被安置的地方，他站在窗口看着那个被命名为“鸣人的孩子”，笑了起来。

 

他本想进屋子里帮他打理打理，可他伸出手时凝视着自己的手臂，完好的左手上满是血迹，右手早在多次试验中变成骨质的尾兽爪，现在正沉重的拖在身体后侧，自来的路上至窗口拖出长长的压痕。

 

或许是他想要进屋又停顿的缘故，现在变得不灵活的右侧半尾兽化的身躯撞上自己的右手，发出沉闷的响声，惊醒了屋里沉睡的婴儿，那孩子放开嗓子大哭起来，卡卡西开始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翻过了窗子，把腰侧挂着的面具扣在脸上以免两只狰狞的眼睛吓到孩子，将左手上的血迹尽量在自己身上披着的袍子上擦干净才去抱起婴儿，轻轻地摇晃着他，温柔地哄他入睡。

 

孩子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身躯，他竟感觉到久违了的温暖，内心那些被三尾和他共同压制下去的暴虐奇迹般的消散了许多，在那一刻，他明白了。

 

“我会保护好你的，带着带土的眼睛一起，直至我死去。”他庄重的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宣誓，仿佛这就是他的信仰。

 

接下来的日子，卡卡西从根那里接取任务，获得的报酬不是被他变作红豆糕送到慰灵碑前就是变成了鸣人的各种生活用品，期间差点被三代目发现，但最后还是被团藏圆了过去。在某一次出任务的途中，他结识了陪自己弟弟玩的鼬和止水。

 

他与鼬和止水结识以后，鼬总是谈起自家的弟弟，还总想把弟弟介绍给始终扣着面具的卡卡西认识，可卡卡西每次都找理由拒绝了他，毕竟现在自己的眼睛，被孩子看到了估计会被吓到吧。

 

后来，村子在九尾事件之后被袭击的时候，卡卡西在团藏的吩咐下前去帮忙，却在最后的时候被身后的暗部捅了一刀，他跌跌撞撞地向着村外的方向逃跑，却发现自己身体里那个一直被封印起来的自爆术式开始有了动静，他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了。

 

卡卡西用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速度赶到了那个对他而言意义深重的地方，在那片废墟的角落，已经开出了漂亮的花，他用完好的左手轻轻碰触着那些花，心底一片安宁。

 

他蹲下身，脑海里只剩下那个愿望：“我希望，能够再见到带土。”

 

突然有个温和的声音回复了他：“你真的希望吗？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过一介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卡卡西回答。

 

“那么，我将实现你的愿望，但在那之前，你还需要等上一小会。”

话音刚落，卡卡西就失去了意识。